东北啊,有座山,叫长白山。
山上呢,有座庙,叫金龙庙。
这庙啊,知道的人不多,可一年到头,香火却总不断。
这庙,不供菩萨佛祖,也不供关二爷土地公。供的呢,是个死了快十年的人。
那人生前,总穿着一件袈裟,可这袈裟却不像别的和尚的袈裟那么朴素,相反倒是华丽的很,背后写了一个大大的佛字,身上却盘着五爪金龙。生平常对别人讲自己是神仙,后来也真的有不少人信了。
只可惜,死的早了点,才四十岁。
庙里供着一尊等身的金身,高一米九十,身上披着那人生前披的袈裟,单手立掌,虎口处还有一串念珠,就连脸上那和善里透着倨傲的表情都是一般无二,整尊雕像堪称是栩栩如生。
就在金身前的蒲团上,跪着个年轻人,约莫着二十五岁上下,虽是跪着,也能看出身材高大,得有一米八五往上,肩膀与胸都很宽,可人却有些瘦,高颧骨,高鼻梁,头上只有些发茬,看得出是想留光头却又懒得打理,虽然低着头,但还是能看到那人的双眼炯炯有神,粗眉毛,长耳垂,这张脸,年轻人看来算得上帅气,老辈人看来也是方正漂亮,亚麻的衬衫加上七分裤,人看起来精悍利落。
平日里在庙门口算命的老头,此时靠在窗边的木凳子上,身前是一张和凳子一般破旧的长桌,上面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暖壶,和一个有些年头,套着个手工有些粗糙的毛套的玻璃杯,老人把暖壶里的水倒进玻璃杯里,过一会又倒进手里的小瓷碗,之后一饮而尽,老人留着山羊胡子,脸上的皮肤褶皱的像是橘子皮,可人的精气神却偏偏不怎么显老,脸上带着老顽童独有的那种七分玩味里透着三分怀念的表情,打量着跪在蒲团上的人。
“你弟弟走了?“过了一会,老人问道。
年轻人闻言没回答,只是点点头。
“也不怕你小子听了不高兴,我老头子有一说一,有二说二,你那弟弟是狼啊,独狼,白眼狼。”老人喝了口茶水,笑着说道:“他小时候整天一副病秧子的样子,可根骨不错,就是身上背的怨气太重了,我头回见他那年是你师傅走的那年,两千年,那小子九零年生人,那年刚十岁,身上就背那么大怨气,也不知道打哪来的。”
那跪在蒲团上的青年听得这话,突然回了头,用手指指了指自己,又用眼睛瞟了瞟那尊金身,而后看向了老人。
老人明白了他的意思,笑了笑:“他和你俩不一样,你们师徒俩都是几世的武夫,这天底下根骨好的人一抓一大把,要不怎的就选上了你,你们身上背的怨气都是几世压下来的,他那一身黑气,可能是生来带的,也可能是父辈积的!老人总说积德、积德,这业力也是会积的!人的一生都是注定的,黑气重的人注定就做恶事!”
喝了口茶水,老人接着道:“他身上的东西和以前带兵打仗那帮老头子还不一样,他们杀人是命里要杀,天相变化的事,他自己也左右不了,是老天让他们杀,不会有什么业力,反倒给后人积福报!你那弟弟身上的东西都是命里注定的的,那黑气重的把人的命格都遮上了,那怨气重了,命数都能改,老头子我都看不透。”老头子说罢,似是嘴巴有些干,又从暖壶往玻璃杯里倒上茶,轻轻摇晃着。
年轻人听了这话,二话不说,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来,走向老头,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,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,再抬起头来,神色中带着祈求的看着老人。
这下老头子却是气得直吹胡子,毫不客气,起身骂道:“你这小子,这些年没给老头子磕过头,现在因为那小子来找我,这忙,老头子我肯定不帮。”
年轻人直起身,皱着眉头看向老人,眼神里的祈求意味又浓了几分,抿了抿嘴唇,似乎用了特别大的力气,才用一种怪异而沙哑的嗓音张口说道:“征…征南。”
这两个字一张口,老头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,一直在地上来回踱着的步伐也一下子站定,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,神色破天荒的透着焦急,好像是在等待者什么下文。
年轻人又用手一指自己,干脆的说道:“弟弟。”
老头子的神色蓦的凝滞了一会,方才重新在原地踱步走了几圈,之后才点了点头:“那个沈扬威,还记得吧?”
年轻人脸色变了变,似是带着几分尴尬,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了点头。
“我知道你俩有点矛盾。”老头子张口解释道:“但是你俩毕竟还是拜把子兄弟,我会找人跟他知会一声,在东北多照顾照顾你弟弟。”
年轻人神色顿时怪异起来,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庙的门的方向,之后伸出一根手指,比了个“一”的动作,接着看向老人。
老人嘿嘿笑了起来,走到跟前摸了摸年轻人的头:“人马上就到了,你来是为了啥老头子还会不知道?人到了你也出去打个招呼,毕竟叫你一声老叔呢,你说是不是?”
年轻人听了老头子的话,顿时愣住了,手忙脚乱的站起身,在老头子有些意外的注视下慌不择路的跑出了小庙。
老头子看着他的样子,也是会心一笑,不知道那个老张家的小子用了什么手段,把这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希千往吓成这个样子。
慢步重新走到木凳子边上,老人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去,喃喃道:“没想到啊没想到,怎么会是这三个字呢。”
老头子还没缓过劲来,突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:“老神仙,我来了!”
五分钟前
“这特么破车,开着是真难受。”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大声骂道。
当然,他口中的破车就是现在他驾驶的这辆爱马仕合作版的布加迪跑车,只不过在这崎岖的山路上,这车就确实成了破车。
不只这辆车,男孩身上的杜嘉班纳帽衫,手上带着马耳他十字的手表,都能体现出男孩的身价。
同样能展现出男孩地位的,还有坐在他副驾位置的女孩。
女孩睡眼惺忪,显然是刚刚被男孩的声音吵醒的,黄色的头发留成一个马尾辫,脸上画着清纯的淡妆,配上和男孩同款的帽衫以及一条颇显腿型的运动裤,这样的女孩绝对可以出现在任何品牌的宣传画上,开个直播什么的也绝对有万千宅男奉为女神。
她轻轻揽过男孩的胳膊,嗲嗲的道:“从京城走的时候就叫你开那辆悍马,不是你自己非要开跑车的吗?吵什么啊。”
男孩悻悻的摸摸鼻子:“我之前听说小北他们这一阵也在东北,再找我玩玩车什么的,也不能开着那个大家伙上啊,不得被甩的影都看不着了。”
“安啦安啦。”女孩听到小北两个字愣了愣,但旋即还是轻松的笑道:“还有多远啊,好想下车待一会啊。”
“没多远了。”男孩道。
“一路都说不远了,这从国道下来都快俩小时了。”女孩捏起拳头轻轻地锤了锤男孩的胸口,用一副生气的语气说,但显然,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女孩这是在撒娇而非生气。
“这次是真的快的,也就两三分钟了。”说话间小庙就已经在不远处了。一脚刹车点下,车子很平稳的停了下来。
女孩显然也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小破庙,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:“什么嘛,好不容易有个空闲的时间,就带人家来找座小破庙,求姻缘也找个好点的庙啊。”
“小破庙。”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男孩蓦的怔住了,翻书似的变了脸色,直接转过身:“你说这TM是小破庙?”男孩的手指毫不留情的点在女孩娇嫩的脸蛋上,怒极反笑,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大声喊道。
女孩甚至都没反应过来,这个男孩平日里总是很阳光的样子,他这般生气的模样,自己别说是见过,连听都没听说过,反应过来后,脸上才挤出一个有些尴尬难看的笑容,正一脸委屈,想辩解些什么,可她突然发现男孩的注意力已经从自己身上挪开了。她当即下意识的顺着男孩所看的方向转过了头。
一个高瘦的身影从林中划过,仔细看他迈步的速度并不快,可他移动的速度偏偏快的出奇,在山中崎岖的小路上竟然跑出了短跑比赛一样的速度。
只是几个瞬间的功夫,那身影就从他们的视野范围中消失了,男孩这时才回过神,当即向着和身影消失的方向大声的喊道:“老叔!”
不过,显然他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,男孩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,咬了咬牙:“不就是帮你找了个对象吗,看不上就看不上呗,至于现在还生气吗。”
再回头看女孩,他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。但跟他那位老叔发不出来的气却显然又都发在了女孩身上。
“我跟你说完话了吗,瞎瞅什么?”
男孩瞪大了眼睛,“你不是还跟过俞自华吗,回去找他去吧,你看看在他家老头子面前你说这儿有座破庙,俞自华能不能从他老子手里保住你。”男孩骂道:“用不着天天跟我装清纯,你什么样的人我都清楚,能跟我就跟,要不就滚,犯不着背后耍些没用的小心眼,懂吗?”
这时的女孩哪里还敢说话,连忙唯唯诺诺的点着头。心中却是一点也不敢生男孩的气,他清楚这个还有些稚嫩的男人身后有一个怎样盘根错节的巨大家族,政界,商界,军方,他的长辈乃至于乳虎啸谷的他有着怎样的影响力,他能从无数和她一样的女孩中脱颖而出又是怎样的幸运,她不指望能成为眼前这个男人未来的妻子,她自己也清楚这几乎不可能,她只希求和男孩在一起的日子里能得到更多的好处,有更多机会接触属于他们的世界,就已经能改变她平凡的一生了。
不过此时的女孩脑袋里在想什么,男孩却一点了解的兴趣都没有,因为他在女孩想这些的时候就已经一溜烟似的的跳车,一路小跑就到了庙门前。
“老神仙,我来了!”男孩喊了一声,也不敲门,就走进了庙里。
“张第一。”老头看到走进庙里的男孩,脸上浮现出一丝宠溺的表情“你小子怎么想起过来了?”
“嘿嘿…”男孩微微一笑,一手背在身后,单手指天:“我夜观天象…”
“得了吧。”老头子打断了张第一的话:“现在北平那地界那还看得着天?老头子我也会看电视,别欺负我老了,去年BJ奥运会我可全都看了。”
“是吗。”张第一摸了摸鼻子。“反正就是觉得该过来了,您也别问为什么。”
老头子也不再接他的话茬,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:“有时间跟你那姑父说一声,希千往的弟弟现在在他的地界上,帮忙多照看照看。”
老头子这话一出口,张第一就愣住了:“我老叔的弟弟?他不就千千一个妹妹吗?”过了一会他才瞪大了眼睛,看向老头:“那位正牌希南江的…孙子?”
“这好像也不是什么秘密吧。”老头子皱了皱眉说道。
“在您这当然不是秘密。”张第一不禁苦笑道。“在京城,就算有不少当年的老人知道,可有哪个敢出来说啊。”
“他叫希南江才叫了最多不过三十年,王北山倒是叫了一辈子,要是换那个倔老头来,早就死在那十年里了,也没什么正牌冒牌的,都是自己兄弟的事。”
张第一干咳了两声,在一旁赔笑,这种话题,他哪敢多加评论。
“话给我带到咯,不留你小子了,门口的小女娃一会该等急了,再一脚油门进来撞塌了我这小破庙。”老头喝了口茶水,轻声说道。
“嘿嘿。”张第一不好意思的赔笑了两声,“您都听见了。”
“听见什么了。对人家小姑娘好点,也挺水灵一个丫头,你小子你就是看不上也别对人家太不好了”老头子有些不耐烦,站起身来,手摁在张第一的屁股上就往外推“走走走走,别墨迹了,老头子我一会还得看乡村爱情呢。”
张第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跑,还不忘了对着屋里喊道:“快坐下吧。别累着您。”
三步两步,回到下车的地方,张第一也不说话,只是轻轻打量着女孩
站在车旁,“下车。”他一脸冰冷的道。
女孩脸上还带着泪花,不禁愣住了,心想,他不会把我扔在这就让我走回去吧,毕竟在一起好几个月了,虽然这位脾气也不太好,可不觉着他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人啊…
只见张第一打开了主驾驶的门,坐了进去,指了指自己的腿,“你要是不嫌麻烦,在车里直接串过来也行。”
女孩顿时羞红了脸。小声道:“你刚才说不用我装清纯的意思,是不是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。”
张第一顿时无语了,他挽起袖子。
挽起了袖子,他的一双小臂上却各露出了一行字,不像是纹身,更像是胎记。
荣华富贵
天下第一
他的双手轻轻扶住了女孩的腰,后文吗,就暂且不表了。
…
不远处的小庙里,老头又重新坐在了小木凳上,手里捧着小瓷碗。
看看那金身,又看看自己。
天底下没了这两位神仙,不知是可惜还是可喜。
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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